“呦~这不是小季冬吗？”
于是……
就在叶熠出声自报家门的时刻，王除尘却是“刚巧”从屋内迈了出来。
而如果叶某人猜的没错的话，这家伙大概是在旁边看了有一阵子——就等着他俩“出结果了”，然后这才慢悠悠的走出来的吧……
就为了看看我会怎么对付这家伙？
又或者……
也可能是想让王初岁看看怎么对付这家伙。
……叶熠稍稍琢磨了一下，总感觉自己好像被“利用的很惨”。
只不过……
“算了。”
“起码他教我的东西真的有用。”
“所以……权当是‘赠品’吧。”
他心里这么念叨着，随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断剑、接着又看了看一旁絮叨个不停的王初岁——如此思来想去，最终也就没有多说什么。
而王除尘见此情景，似乎也是非常感激的笑了笑……而后便忽然揉了揉王初岁的脑袋，进而继续朝着杨季冬问道：“今天这么有空……是你师傅让你来的？”
“……”
“嗯……”
杨季冬思索片刻，紧接着就这样承认说：“他感受到您多收了一个弟子，于是就派我来看看。”
“哦……这样。”
虽然是早就对此有所猜测……但王除尘闻言也仍是笑着点了点头，而后又道：“可见杨大哥这是功力又有所精进了啊！”
“……”
“嗯……”
似乎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，杨季冬便忽然沉默下来……直到眼见王初岁露出一脸“奸邪”的笑容（虽然是露出了这种笑容，但王初岁其实根本没听懂），她才总算是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前辈说笑了……在我看来，您今天才是真的容光焕发呢。收了这么一位弟子，想必您应该也是有了一些心得吧？”
“心得？”
对于这个词汇，王除尘似乎感到有些微妙。于是他顺势挑了挑眉，而后便莫名的露出一脸微笑：“呵呵……心得倒说不上——只是意外的从小辈那边‘获得了一些启发’而已。”
……
启发？
从“小辈”那里？
闻言，杨季冬便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。似乎是对此说辞感到有些惊讶……
毕竟她们再怎么说，那也都是极其注重传统的老牌武门……而从这样传统的氛围出发点看来——他王除尘怎么说也是“长辈”……因此即使是真从叶熠这里领悟到了什么东西，那也都应该是“只有自家人晓得”的事情、而绝不会告诉杨季冬这个外人才是……
由此，她便不得不确认似的问道：“那请问……您是得到了什么启发呢？”
而王除尘则是停顿片刻，飘然回答说……
“我想要将这有情道的剑术传遍天下人。”
……
剑术？
传遍天下人？
似乎是听闻了一件极端不可思议的事情……杨季冬这就稍感疑惑的皱起眉头，随后脱口而出的反问道：“您是说……您要将您世代单传的武术 ‘传遍天下人’？——不留余力？”
“当然。”
……王除尘面带慈祥地点了点头，而后也是不忘偷瞄一眼王初岁的反应。
虽然他早就有过这个想法，但那毕竟也还只是想法。
如今毫无铺垫地提出来……或许是免不了要让这位“大弟子”心生不满的……
只是即便如此……
这回非常意外的，王初岁却并没有任何要闹腾的迹象。只是看起来非常赞成的用力点了点头、竖起大拇指……在使得王除尘感到一丝欣慰的同时，底气似乎也越发充足起来……
“既然要教的话，那肯定就是要不留余力的教吧？……就像你们无情道一样。”
“……”
然而……
也不知是哪一句话突然触动了“雷区”……即使言辞间语气再怎么诚恳，此刻的杨季冬闻言许久、却也还是沉默的说不出一句话。
“这家伙在开玩笑吗？”
“还是在反讽我（无情道）？”
……她心里默默这么想着、眼神不等声色的瞥了眼叶熠。
如此许久之后，她这才总算是长长地呼了口气，仍是一脸不信任的表情……
“是吗？——那如果是我呢？如果我这个无情道传人想学，你还会不留余力的教我吗？”
而王除尘却是毫不犹豫得回答说……
“当然。”
……
……
院中的落叶被细微暖风带上天空，院外高墙的另一头，也仿佛有猫咪纤细的叫声……
有情门格外安静。而此刻在内的王初岁与杨季冬，则是愣在原地。
“哪怕是那些街头杂耍的艺人，都知道教会徒弟自留三分……如若不然，反倒饿死自己。”杨季冬忍不住这样嘟囔了一句，“而您现在却说什么‘不留余力’……您是在开玩笑吗？”
于是王除尘却回答说：“作为一个高龄老人……通常来讲，我并不喜欢对年轻人开玩笑。”
“可我已经触发了无情道的认可！已经成为了无情道的传人！”
——“认可只是给予你传承者的身份，而并没有限制学习的范围……因此，你可以随意选择你喜欢的东西。”
“那你有没有考虑过——我也有可能是无情道派来的‘间谍’，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有情道的弱点呢？”
——“有情道是众生之剑。从众生中来，而归还于众生……你没法从中找到弱点，反倒只会在这剑术中留下原本属于你的东西。”
“……”
于此，杨季冬沉默片刻，而后却又再度抬起头来……一边直视着王除尘的眼睛，一边正色道：“你之前说，‘就像我们无情道一样’对吧？……那如果我说：‘我们无情道广收门徒，其实只是教了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——根本就是在利用他们想要学武的愿望，反哺我们自己’呢？”
“……”
至此……
王除尘终于停顿了一下。
——这是个相当令他意外的信息。但同时，也是个合情合理的信息。
毕竟……
自从杨入世踏入所谓的“筑基”境界以后，他们二人就已经有大概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了……
王除尘明白——“无情道”并非没有情感……而是在认可情感的基础上，主动放弃了情感、成就己身。
所以……
若说是“他”以淡漠选择了利用众生成就自己的话，其实也“很合理”吧？
……
而且不要说别人了……
现在就算是我王除尘在“他”的眼里，也只不过是一道突破“终极瓶颈”的工具罢了……
——作为斩断为人的最后一丝情感，以此突破桎梏、最终融入“无情道”本身的工具。
呵呵……
确实是有够无情的啊……
一边心里这么想着，王除尘便笑着笑了摇头。
只不过即便如此，那也只是他与杨入世之间的事情。
不应该牵扯到下一辈的人身上……
“没关系的……”
似乎是在大概理解了杨季冬的意思之后……王除尘才终于这样说道：“莫要将眼前之罪归结于自己的无可作为……要相信‘人’的可能性——哪怕人性或许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光辉。”
“……”
虽然师傅也说过有情道的人不喜欢按套路出牌……
但你们这个思想跃进速度也太快了吧？
……如此沉默许久之后，杨季冬便忽然像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，进而转向叶熠问道：“你怎么做到的？——难道你是什么邪教头目之类的洗脑大师吗？”
而叶熠对此却是耸了耸肩，表示——“技艺从各个小家门派走向民间传统。这既是时代必然的选择，也是其最为绝妙的延续形式。”（这句话是从404借阅的某本书上照搬来的）
只不过……
虽然他话是这么说了没错……
但是实际上——关于王除尘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就转变思想；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做出“将武学流传到民间”地决定……
emmmm……
或许是因为武门至今的落魄？
又或许……
也可能真是因为叶熠这个特殊人物的缘故？
这个问题很难说……
而且再怎么样，叶熠现在也都是404的成员了……
……他知道自己在逐渐远离“文明生物”的身份、并且也在逐渐远离“红尘”。
所以无论如何……
还是尽量尝试着别思考太多为好吧。
“……”
“不过说起来……你居然不反对吗？”
“……关于广收门徒这件事情。”
叶熠自顾自心里念叨了半天，最后才忽然这么对王初岁问了起来。
……毕竟王除尘怎么着也是位年近七旬的“大师”——老年人的智慧深不可测……所以就算他再怎么改变自己的观念，那其实到底也都是说得过去的。
而反观眼前这个王初岁……
啊……
差点忘了……她甚至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、正处于“话多到烦人”阶段的小姑娘而已。
（正因为这姑娘大大咧咧的、基本是什么事都挂在脸上，叶熠才反倒有些想不太明白……或者说懒得想了）
“如果你提出不妥的话……王除尘老先生多少应该还是会参考你的意见的。”看见王初岁粗糙的手指，叶熠便突然这样补充起来，“至少我是这么想的。”
然而即便如此……王初岁却说：“没什么不妥的啊！——如果有情门要广收门人的话……那我以后岂不就是大师姐了？那多帅啊！”
“……”
“就因为……这种理由？”
叶熠挑了挑眉，似乎是感到有些意外。
而王初岁见状却是叉起腰，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不远处杨季冬……
“那当然是不止这点理由啦！——喂！你懂的吧……那边那个家伙，她可就是无情门那边的传人诶！在她的面前，我怎么能随便闹腾啊……最起码也得等她走了再说（小声）……”
“……”
所以……
你其实还是会闹啊？
叶熠心里这么想着，霎时感到有些无语。
只是恰巧在他想要出言吐槽几句的当口，王初岁却是又忽然继续絮絮叨叨的嘟囔起来……
“更何况……”
“嗯……师傅的意思再怎么说，那也都是师傅的意思嘛……就算我再怎么不满、再怎么闹，最终也还是要接受的。”
“……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妥协不妥协的问题哦！——而是师傅平日为了我好，所以我也必须得为了师傅好的‘相对的’问题……”
“喂？你能不能懂啊？我闹腾只是表明一个态度你明白吧？……就是……就是我们女孩子最喜欢的！让你这种钢铁直男最难懂的那种——‘态、度’啊！”
她拼命地在用手比划着……好像生怕别人不能理解她的意思。
……以至于叶熠看着看着，便忍不住“噗嗤”的一声笑了出来。
“喂！你笑什么？！”
“啊，抱歉……没忍住。”
“啧……给我注意你对师姐的态度！”
……
怎么说呢……
这姑娘嘴是真的碎。
而且也是真的能闹腾。
不过还好……
其实她还挺“成熟”的，比我想象中要稍微“乖巧”一点。
……叶熠无奈敷衍着眼前的少女，心里便忍不住这样评价了几句。
而也正是在此刻，他的脑内却响起了另一个沉闷的声音……
……
“噗呲——”
“喂喂喂？能听吗？”
……医生在404抬手敲了敲控制台上的收音孔，突然发出了声音。
“啊，能听到。”
于是叶熠不动声色的绕到角落，迅速地如此回复说：“……怎么了吗？又有新状况了？”
“没什么……只是我刚刚检测到你周边出现了相当程度传说之力的自然反应，所以才想着来问问你……”医生沉闷的声音如此解释道，“不过现在听到你的声音这么有精神，应该是问题不大了吧。”
呃……
我的声音现在很有精神吗？
叶熠默默地对自己询问了一句，仿佛对此很不确定的样子……接着便忍不住清了清嗓子——眼看院中的三人并没有在意自己，这就又忍不住转移话题道：“不过话说回来……你不是在做那边辅助白月的工作来着吗？难道你们那边的事情已经顺利结束了？找到郑先生了？”
“……”
至此。
医生沉默片刻，而后似乎是稍微琢磨了一下，这才回答道……
“关于这个问题……那倒还真不是找到了。而是小白那边已经失联了有段时间了……”
“你懂吧？”
“——失联了。”
“就是很日常的那种……”
叶熠：……
“啊……”
“应该……问题不大吧？”
“毕竟都说是‘很日常’了嘛……”
……叶熠的心里这么想着。
可以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把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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